矽谷銀行如何引發全球金融恐慌

矽谷銀行首席執行官格雷戈里貝克爾上週在舊金山豪華皇宮酒店舉行的技術會議上向後靠在椅子上，並發表了樂觀的信息。

星期二下午，貝克爾先生以他標誌性的自信、近乎誇誇其談的風格告訴投資者、華爾街分析師和技術高管，科技行業的未來是閃閃發光的——矽谷銀行在其中的地位也是如此.

他沒有說的是，大約一周前，評級機構穆迪 (Moody’s) 打電話告訴貝克爾先生，他的銀行的財務狀況正處於危險之中，其股票有被降級為垃圾級的危險。 意識到銀行需要籌集現金，貝克爾先生從那時起就一直在忙於解決問題。

那通電話在矽谷銀行內部引發了一場瘋狂的爭奪戰。 就在貝克爾先生在會議上表現出信心的一天后，該銀行宣布了 18 億美元的虧損以及一項倉促制定的籌集 22.5 億美元新資本的計劃。 這一消息令該銀行的儲戶和投資者大為震驚，以至於週四其股價暴跌約 60%，客戶撤出了約 400 億美元的資金。

到週五，矽谷銀行倒閉了。

該銀行的倒閉導致十幾家中小型銀行的股票在周一大跌，但在周二反彈。 但與最近幾天造成的損失規模相比，反彈仍然很小。

接管該銀行的聯邦存款保險公司此後一直試圖拍賣其全部或部分資產。 週日晚上，聯邦政府表示所有顧客都將康復。

矽谷銀行的故事既有雄心壯志，也有管理失誤，一位首席執行官大談創新和未來，以至於他和他的副手們沒有足夠重視管理風險和確保安全等平凡但極其重要的工作。財務審慎。 當銀行在瞬息萬變的經濟環境中措手不及時，它一直等到最後一刻才試圖扭轉命運。

“這不一定是銀行層面的貪婪，”摩西風險投資公司的投資者丹尼摩西說，他因在書籍和電影“大空頭”中預測 2008 年金融危機而聞名。

“這只是糟糕的風險管理，”摩西先生補充道。 “對於 SVB 而言，這是完整而糟糕的風險管理。”

無法聯繫到貝克爾先生置評。 矽谷銀行前代表向 FDIC 詢問，後者拒絕置評。

Silicon Valley Bank 成立於 1983 年，是一家小型社區銀行，專門為新興科技公司提供服務。 在整個 1980 年代和 90 年代，它的財富和規模隨著科技行業的發展而增長。

在 1990 年代初進軍房地產貸款領域遭遇不幸之後，該銀行回歸本源，將其服務推向互聯網繁榮時期快速增長但通常無利可圖的公司。 該銀行還對加州酒廠進行了邊注。

貝克爾先生在印第安納州的一個農場長大，他於 1993 年從印第安納大學畢業後不久就加入了該公司。 1990 年代初期，他在另一家加利福尼亞銀行工作了一年，但在矽谷銀行度過了他的職業生涯。

到 2011 年貝克爾先生被任命為首席執行官時，該銀行已將業務擴展到美國和世界各地的數十個城市。 他看到了用新產品吸引初創企業和風險資本家的機會。

Janney Montgomery Scott 的銀行分析師蒂莫西科菲說：“當格雷格接任首席執行官時，他對他希望矽谷銀行成為什麼樣的人有著明確的願景。” “他想成為我們最終稱之為創新經濟的核心和靈魂。”

科菲說，在這一點上，他取得了成功：“矽谷內部發生的一切都與硅谷銀行有關。”

一家公司的創始人可以將其現金存放在銀行或獲得信貸額度，投資他們的個人財富，以他們的私人股票為抵押借款，甚至為他們在那裡的第一套房子申請抵押貸款。 矽谷經常與後來成為科技巨頭的初創企業合作，贏得了許多創始人和風險資本投資者的忠誠。

SVB 的銀行家在技術歡樂時光和會議上無處不在，他們經常舉辦社交活動和晚宴，客戶可以在那裡閒聊。 他們了解了從人工智能到氣候的各種科技業務，甚至幫助創始人進行招聘。

該銀行總部位於加利福尼亞州聖克拉拉，在山谷地區至少設有五個辦事處，其審美被一位人士描述為“部分不銹鋼科技氛圍，部分 VC 度假村氛圍”。 葡萄酒冰箱遍布辦公室。 參觀位於矽谷生態系統中心門洛帕克沙山路的辦公室的訪客經常對展示來自該銀行資助的葡萄園的葡萄酒發表評論。

十多年前離職的 SVB Asset Management 前總裁亞當·迪恩 (Adam Dean) 說，從擔任首席執行官的最初幾天起，貝克爾先生就一直牢牢控制著公司。 “這是格雷格的教堂。”

Becker 先生將自己定位為創新的擁護者。 在官方簡歷中，他形容自己是“國際創新領域企業家、投資者和企業的倡導者”。 他與風險資本家建立了友誼。

“Greg 一直在展望未來 5 到 10 年，”Janney Montgomery Scott 的 Coffey 先生說。 “與其說他是一名銀行家，不如說他更像是一名風險投資人。”

對於成千上萬的創始人和他們的風險投資支持者來說，SVB 成為了首選銀行。 這反映在其不斷膨脹的存款上：到 2021 年底，該銀行持有 1892 億美元的存款，高於 2020 年的 1020 億美元和 2018 年的 490 億美元。其股價從 2018 年到 2021 年大約翻了兩倍。

貝克爾先生手上有大量現金可供投資，他開始建立投資銀行業務，就合併和首次公開募股等會帶來高額費用的交易向公司提供建議。 該銀行向規模更大的競爭對手的銀行家提供高額薪酬。 它以 9 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一家波士頓銀行，為東海岸的富有客戶管理資金。

儘管存款有所增長，但該銀行仍在努力尋找從中賺錢的方法。 銀行通常將客戶存款投資於他們可以獲得回報的各種資產，包括政府發行的長期和短期債券——這是一個基本安全的選擇。

但據分析師稱，SVB 認為 10 至 30 年到期的政府債券——當時利率更高——比利息較低的短期債券更好。 因此，它在長期債券上投入了大量資金，缺乏多樣性增加了其風險。

截至 12 月 31 日，SVB 將其大部分債務組合（約 950 億美元）歸類為“持有至到期”。 由於銀行監管的一個怪癖，銀行不必在其資產負債表上考慮這些債券價值的波動。

到 2022 年底，資產至少為 10 億美元的銀行平均只有 6% 的債務屬於此類。但根據詹尼·蒙哥馬利·斯科特 (Janney Montgomery Scott) 的一份研究報告，矽谷銀行將 75% 的債務歸為到期債務.

通過以這種方式對大部分債務進行分類，SVB 能夠比其他方式更長時間地掩蓋其醞釀中的麻煩。 但隨著利率上升，投資者重新計算將資金投向何處。 風險投資放緩。 初創企業開始從他們的賬戶中提取更多的錢。

該銀行的難題：如果它繼續向客戶返還款項，SVB 將捉襟見肘。 但如果它出售這些長期債券，它就不得不虧本出售。 由於較新的債券支付的利息更高，買家會以低於 SVB 購買時的價值的折扣購買長期債券。

分析師並沒有立即發現這些問題，因為債務投資組合的損失被視為賬面損失——直到它們真正虧本出售。

銀行首席風險官勞拉·伊蘇列塔 (Laura Izurieta) 於 2022 年初開始討論她的退休問題，這無濟於事。根據一份文件，她於 4 月正式離職，但在 10 月 1 日之前一直專注於“某些與過渡相關的職責” . 12 月 27 日，該銀行任命 Kim Olson 為其新任首席風險官。

即使風險管理似乎處於次要地位，貝克爾先生仍繼續表達他對創新經濟的興奮之情。 “市場仍然如此強勁，”他在去年初的電話會議上告訴分析師。 “潛力巨大。 幹火藥太多了，我們仍然非常樂觀。” 他駁斥了經濟衰退的擔憂。

到了夏天，經濟情緒已經惡化。 公司停止了上市計劃或保存現金。 隨著矽谷銀行在紐約迎來其 2022 屆實習生，計劃耗資數百萬美元對其曼哈頓中城辦公室進行的翻新工程暫停，一位前員工表示空調出現故障。 油漆剝落了。 老鼠在地板上跑來跑去。

2 月下旬，貝克爾先生坐在洛杉磯電影學院博物館黑暗劇院的舞台上，SVB 在那里共同主辦了一場會議。 在被記者問及該銀行不斷下跌的債券投資組合時，貝克爾先生表示“零意圖”出售其水下證券。

這個計劃很快就會改變。

穆迪在 2 月 27 日當周初警告貝克爾可能大幅下調評級後不久，該銀行聯繫了高盛，擔心如果不支撐其財務狀況，該銀行可能會出現擠兌，知情人士說。 它需要出售部分債務並從股市投資者那裡籌集新資金。

在穆迪打電話幾天后，該銀行在 3 月 3 日的一份文件中表示，儘管存款下降、客戶現金消耗增加和整體市場環境挑戰給資產負債錶帶來壓力，但它能夠“維持整體健康的客戶資金水平。”

上週三，該銀行在收市後發布了一份新聞稿，稱其已出售 210 億美元的債務，虧損 18 億美元，並希望通過新股本籌集 22.5 億美元。 投資公司 General Atlantic 表示將購買該銀行 5 億美元的股票。

那天下午和周四，高盛的銀行家們開始向投資者推銷購買 SVB 的股票。 這一公告嚇壞了投資者，他們擔心該銀行陷入的麻煩比它所表現的更嚴重。 週四市場開盤時，該銀行的股價暴跌。

矽谷一覺醒來，收到了關於該銀行日益嚴重的困境的短信、電話和 Twitter 帖子的暴風雪。 銀行的客戶爭先恐後地提取存款。 僅在周四，他們就撤回了 420 億美元。

太平洋時間上午晚些時候，貝克爾先生參加了與數百名投資者和律師的網絡研討會。 他說，該銀行有充足的流動性，但他在電話結束時提出了一個警告：據聽取了電話簡報的人士稱，如果人們開始互相告知 SVB 陷入困境，那將構成挑戰。

當安全公司 Deep Sentinel 的首席執行官大衛·塞林格 (David Selinger) 成為矽谷銀行的客戶已有 20 年之久，當他在律師發給他的一份文字記錄中看到這句話時，他立即告訴董事會成員，他們需要從銀行取出他們所有的錢。

“就好像他用那些話為我們製造了一個囚徒困境，”塞林格先生說。 “儘管我們對 SVB 充滿愛和渴望，但恐懼是第一位的。” 但兩名了解談判情況的人士表示，到週四下午，包括 FDIC 在內的銀行業監管機構警告 SVB，該銀行可能無法生存。 該銀行的財務顧問競相尋找潛在買家，但沒有人現身。

週五上午，其股票停牌。 到那天下午，監管機構查封了這家銀行。 貝克爾先生在矽谷銀行近 30 年的任期結束了。

艾琳·格里菲斯 貢獻報告。